第97章 人间绝色-《桃花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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鎏京某地,有人似乎终于感应到了女子的冲天剑气,一个充满焦虑的苍老声音在极远处响起,如绽春雷,“不可!”
刹那之间,甘露台上下,无论是权贵公子,还是武道宗师,或是供奉修士,都吓出一身冷汗。笔 趣Ω阁Ww』W.』biqUwU.Cc
匣内有剑鸣不平。
袖中青蛇胆气粗。
黄东来盯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杨顺水,面无表情道:“那个傅扬,我在入城之前,就听说了你和他的冲突,我觉得他一个姓傅的外人,你杨顺水再不是个东西,也没资格教训你,何况他还敢公开质疑杨家的家风不正,所以我就去了趟七千里之外的南疆边境,当着他爹的面,用我的道理,也是你们最喜欢的方式,让他低头认错了……”
黄东来伸手指了指自己脚下,“当时他躺在地上,最后他还请我帮忙,给你杨顺水捎句话,说他傅扬错了。”
很多人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。
也有人觉得这娘们莫不是失心疯了。
杨顺水不愧是杨家子弟,此时仍是保持镇定,只是不知何时已经正襟危坐,死死盯住女子那张冷漠的容颜,沉声问道:“你到底是何方神圣?!”
黄东来抬起手,没有转头,只是用手指了个方向,自顾自说道:“入城之后,我听人说那个‘京城及时雨’祁常春,曾经私底下说过一句,‘杨家的杨,是水性杨花的那个杨’,所以我就去登门拜访,只不过他不肯承认,没办法,我只好打碎了他满嘴的牙齿,坏了他的修道根基,敲碎了他的膝盖。”
然后她手指向另外一个方位,“弹劾杨家最凶的那个御史甄嘉,都说他是‘青白御史’,这个我管不着,听说他家有一座祖传书楼后,我去看了看,还真不假,也的确挂着两块皆由皇帝亲笔手书的御赐匾额。”
她一脸平静,轻描淡写道:“所以我就一把火全烧了。”
女子这番惊世骇俗的话语,若是稍加留意,就现其实都离不开一个杨字。
黄东来扯了扯嘴角,看着额头渗出汗水的杨顺水,“所以,杨家的人情,我已经还完。接下来,就是你我之间的算账了。”
一名负责坐镇向阳山杨家别院的家族大供奉,御剑悬停在甘露台外,离地七八丈,俯瞰着那名剑意昂然的年轻女子,说道:“这位姑娘,不管你是谁,都不可在此肆意妄为!这里是杨家!”
她斜瞥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剑道宗师,讥讽道:“站那么高,不怕摔死啊?我数三声,要是还敢在我头顶待着,你就去死吧。”
“一。”
她才说完这个字。
一抹璀璨虹光划破夜空,几乎所有人都被刺痛得闭上眼睛,很多人当场就泪水涌出眼眶。
扑通一声,铿锵一声。
分别是身体摔地和长剑坠地的声响。
人死剑坠。
那名胸口被洞穿出一个大窟窿的杨家供奉,直挺挺躺在血泊中,瞪大眼睛,死不瞑目。
不是说好数三声吗?
所有人都大脑一片空白。
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其他家族供奉和高手扈从,瞬间纹丝不动,木头人一般。
黄东来皮笑肉不笑道:“这就是本座一贯的道理!谁不服,说出来,我们说道说道。”
无人应答。
黄东来伸手指了指当初弹筝少女摔落的地方,对杨顺水问道:“小浅最后是摔在那里的,对吧?”
杨顺水一拳狠狠砸在身前的南唐俯款案几上,嘶吼道:“一个贫贱如烂泥的女子,你拿她来跟我比?!”
黄东来笑了笑,“你觉得小浅贫贱如烂泥,这是你的想法,我不拦着你。”
黄东来伸出拇指,朝向自己,“但本座觉得你连烂泥都不如,你有没有本事来拦我?你不答应话,试试看?我数三声。”
她身后,悬浮“横放”着一柄极长极大的古剑。
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杀意,在毫无气机牵引的前提下,它竟然开始自行缓缓游动,如蛟龙拖曳云海中,它颤鸣不止,刺人耳膜。
当“我数三声”这句话,再次从她口中说出口后,甘露台上众人面无人色,全部吓得屁滚尿流往后退去,杨顺水尤其惊恐,但仍是竭力压抑住内心的恐惧,这位在鎏京耀武扬威了二十年的男人,咬紧牙关,双眼红,喘气如牛,汗流浃背。
甘露台下,那些效忠于各个世家的人物,终于按耐不住,再不敢藏私,纷纷将气势迅猛攀升至修为巅峰,随时都会扑杀向甘露台。
“一。”
这个字被女子云淡风轻地说出口。
杨顺水几乎本能地闭上眼睛,那副颓然架势,已经无异于引颈就戮。
台下那些身形几乎同时暴起,掠向甘露台。有前有后,既是武道实力或是练气修为的高下立判,也或许有人实在是忌惮畏惧那年轻女子的御剑术,用心险恶地放慢了度。
说到底,女子当下所杀之人,是个杨家人,最少暂时还不是他们各自必须要誓死保护的那个。
只不过这个索命符似的“一”字之后,女子和长剑,两者好像都没有丝毫动静。
这让那些已经冲上甘露台的高手扈从们,吓得又赶紧纷纷停下身形,两脚牢牢钉在甘露台边缘地带,一步都不敢越过雷池。
杨顺水不知为何,爆出一股胆识气魄,双手握拳撑在膝盖上,脸庞狰狞扭曲,撕心裂肺地猖狂大笑道:“小娘们,有本事就来杀我!老子还真不信这个邪了!竟然有人敢在鎏京杀我杨顺水!”
黄东来哦了一声。
然后她微微仰头望去。
一道魁梧身影从天而降,轰然落地,恰好挡在了她和杨顺水之间。
一身简朴至极的粗布衣衫,天生面容苦相。
但是没有人可以小看此人,因为他是号称“一拳镇鎏京”的武道大宗师程邛!
这位貌似穷苦庄稼汉的老人,是整个南唐寥寥无几、将来有望跻身“止境”的当世雄杰。
除此之外,又有两人落在甘露台上,一名是御剑而至的中年胖子,身材臃肿,红光满面,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刚刚收剑归鞘,谁都不敢相信这么个富贾装束的胖子,会是个御剑如虹的剑家仙人。
胖子悄悄缩回搀扶身边青衫男子的手后,满脸笑嘻嘻,一副看热闹不嫌大的欠揍表情。
那名被“拖拽”而来的中年儒士,双鬓双白,满脸疲态,既是不得已尝试了一回御剑飞行,而带来的强烈不适感,更是耗神过度带来的心力憔悴。
他眼神复杂地望着那个年轻女子,嘴唇微微颤动。
当这位青衫男子出现后,甘露台上几乎所有人,胆子哪怕被黄东来吓破的公子哥们,也都立即站起身,毕恭毕敬称呼道:“见过颍山先生。”
被尊称为颍山先生的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,伸手轻轻往下虚压两下,示意在场晚辈都无需多礼,放心坐下便是。
杨家能有今日地位,当然最大功臣,是那位注定名垂青史的“谦抑恪礼”的杨皇后,不过这是内。
外,则是众人眼前这位知天命之年的男人了。
国舅爷杨清茂。
虽然杨家名义上的家主,是他那个顶着国丈头衔的父亲,但事实上谁都明白,真正扛起杨氏大梁的人物,只会是眼前这个看似常年深居简出、也无一官半职的男人,甚至都不是那几个官职不低的同辈兄弟。
杨茂清是一个很奇怪的人物,科举功名,有,但不过是同进士出身。当过官,却不大,只做到了礼部员外郎,就因病辞官。有文采,却从无诗词歌赋流传于书楼之外,一辈子只专注做一件事,收藏并且批校善本古籍,用的是最笨最费力的“死勘”之法,锱铢必较,不允许有丝毫纰漏疏忽,否则像是愧对自家先祖一般。
但就是这么一号寡淡无味的人物,三次在家族位于拐点的时候,力挽狂澜,几乎是以近乎蛮狠不讲理、不惜撒泼打滚的姿态,硬生生以一己之力帮助家族,做出了事后证明最英明的三个决策。
一是早年替妹妹拒绝了一桩娃娃亲,当时让家族蒙羞,沦为京城笑谈,三年之内,杨家被那个原本关系莫逆的姻亲世交,怀恨打压得抬不起头,连他自己都不得不借病退出官场。
二是他极力结交当时最不被看好的皇子,促成了他妹妹与其结成连理,后来这个籍籍无名的皇子,成了南唐的九五之尊。
三是杨家可以权倾朝野的时刻,他大义灭亲,以私占京畿南皇家土地的罪名,揭了官至吏部尚书的大伯,其大伯一脉,全部被抄家流徙,朝野哗然。一年半之后,藩王黄阳河谋反失败,牵连甚广,那是当今天子唯一一次以血腥手腕,大肆清理门户,其中就顺藤摸瓜现了杨茂清大伯当年的席幕僚,竟是叛乱藩王的心腹谋士。因为大伯一房子弟早在之前就流徙千里之外,之后安分守己,所以皇帝陛下并未追究此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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