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0章 怪物-《续南明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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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矛手退后,火铳手又上前,还有沉重的车轮驶地声,一些炮车推来,在雪地上划过深深的痕迹。
却是炮队队长崔禄亲自带着火炮上来,有十门之多,其中有三门是打十两弹丸的二号佛郎机,子铳三十斤,需要五个炮手侍候。
他们推着有护板的猎鹰炮前来,又有炮手杂勤推着弹药车,里面各有子铳与定装纸筒弹药数十发。
杨大臣等人忙让开,指挥盾手铳手让出位置,将这些火炮夹在盾墙的各处,给他们腾出射击的空间。
崔禄是个黝黑粗壮的汉子,一身将校甲显得他更是强壮,麾下炮手也是个个五大三粗。一摆好火炮,他就凝神不语,仔细观察前方鞑子的盾车,一边还探出大拇指不时比划。
杨大臣探头过来,看前方盾车已经快进入百步,他说道:“崔队长,鞑子盾车若进入百步,火炮可以打到他们吗?”
崔禄摇头:“难,七十步俺可以试一下。”
他炮队已经演练多次,还造了很多假盾车轰射,发现平瞄直打,百步距离,要打中一个小点点的盾车实在艰难。
一般步枪打一百米的靶,感觉靶子都很小,仅几毫米左右。盾车就算大,有三四个人宽,看上去也若小点点,仅厘米级别。
更别说一百米只是七十步,百步距离那是一百五十米,又是滑膛炮,想打中远处的目标,实在要靠运气。
崔禄说到七十步试试,那是实诚之言,他素来也不玩虚的,一就是一,二就是二。
“那就七十步再打。”杨大臣理解,他准头越高的二式新安铳都七十步再打,更别说火炮了。
此时他们正面军阵严阵以待,一百二十个方盾兵持九斤藤牌默默蹲着,他们铁面罩已经罩下,手中藤牌包着铁皮,中间又有半球铁盖,高一米多,矢石枪刀皆可蔽。各人还有胫甲与护膝甲,防护非常到位。
他们身后不远两排铳兵站着,火铳皆斜斜持举,铁面罩都已罩下,有弧度的面罩在阳光下闪闪发亮,使得内中眼眸越发深邃幽黑。
他们两排站立,作战时并不动弹,前排打完蹲下装填,后排射击。后排打完蹲下装填,前排起立射击,循环不绝。
后膛装填的新安铳给了他们连绵的火力与便利,不象前膛装填的鸟铳,只能光站着不动挨打。
几步之后又是两排长矛手站立,他们铁面罩也全部罩下,个个身持破甲长矛,猎猎寒风拂起他们斗篷,银白火红一片。
杨大臣几人大旗立在长矛手后面,三总旗靠在一起,七十八个打翼虎铳投万人敌的队长护卫也集中这里。
正面军阵由杨大臣统一指挥,拥有充分的战斗自主权,毕竟是各翼作战,不可能等待中军的统一命令。
他们这边也比两翼突出,但杨大臣倒不担心鞑子会来攻打侧面,因为会遭受下面两翼军阵的侧面打击。同时几个鸳鸯阵小队也布置那里,防补了最后的疏漏。
此时他站在两门火炮附近,因前层鞑子盾车只有五辆,所以炮队两门两门火炮并列,集中火力轰打。
看崔禄指挥各炮瞄准,鞑子盾车越近,车后影影绰绰,布满鞑子的身影,不由有些紧张。
身旁号手跟着,紧紧抓着喇叭,还有韩大侠、杨千总二人,一些跟随的副把总等,韩大侠神情铁硬,杨千总瞪着眼睛,握紧拳头又放松,再握紧,再放松。
终于鞑子盾车进入百步,那边传来一些叫喊声,接着一些身影从盾车后闪出,“砰砰砰……”就冲这边开铳,一团团的烟雾冒起。
杨大臣下意识闪了闪,随后反应过来,大叫道:“不要妄动,这是鞑子的虚铳,所有铳兵等待命令,听到天鹅声再打!”
身旁韩大侠、杨千总,各副把总们也大声喊叫,将他命令传达开去。
众人在讲武堂学过,刘七郎等人详细说明,阐述鞑子各种引诱开火的招式,如骑射引诱、虚铳引诱、抛射引诱等等。
虚铳引诱,只是其中一种。
甚至徐光启曾在一篇奏疏上说:“……贼来止七百人,车载大铳,我川兵千人逆之。贼发虚铳二次,我兵不损一人,因而直前搏战。迨至二三十步,真铳齐发,我兵存者七人而已。”
虚实结合,可说鞑子对火器的运用也有自己妙招。
新安军阵地不动,很快那边阵后传来海螺声,“呜……”雄浑的螺音若从地面滚滚而来,似乎震得地上积雪都在颤动。
那边众鞑子齐声喊叫,声音凄厉,如狼如猪,又似什么怪兽,接着他们盾车拼命冲来,前面五辆中,还有三辆别有不同。
随后那边弓弦声响成一片,大片箭矢从盾车后腾空而起,黑压压升上高空,然后“咻咻咻”往这边弧形落下。
他们一波未落,一波又起,大片箭身细长,箭镞细窄的刺箭呼啸过来,天空一暗一亮,又一暗一亮。
尖利的破空声不断,箭矢暴雨似的落下,各人雪地间成了杂草,大量刺箭还落在各人头盔上,甲胄上,当当的响个不停。
好在各人至少都有士卒甲,连鞑子近射用的重箭,都需要到二十步才能破甲,这种抛射远射用的刺箭更不用说。
想必鞑子也不指望用刺箭杀伤,只是一种骚扰战术,引诱这边铳兵开火,分散他们的注意力。
果然,他们抛射同时,盾车趁机拼命冲,杨大臣不顾身上歪歪斜斜挂着几根刺箭,就是看向崔禄等人那边。
看他们瞄准手皆已锁定目标,持着长长的挽柄,照门看准星,就瞄准了各自的盾车方位。他们火炮旁边,各点火手持着有火绳的点火杆,也是紧张的等待队长崔禄与各炮长的命令。
忽然杨大臣若有所思:“老韩、老杨,看到了吗?”
杨千总说道:“看到了,他们车身很重,跑得不快,一息不到两步。从七十步到二十步,我们至少可以打射六到七阵排铳。我们人多,他们盾车少,一些车旁车后的人遮掩不到,很多铳手可以侧射。”
……
密密的镶黄旗清军往前迈步,他们前面五辆盾车,各车包衣们拼命推着车辆,身后各车十个弓箭手,皆持大梢弓,箭囊捆背在身后。他们一边走一边从箭囊中抽出刺箭,往对面的明军阵地抛射。
让他们奇怪的是,自己已经射了很多箭了,对面的军阵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。
他们身后又各有十个甲兵跟随,个个穿着镶铁棉甲,他们持着盾牌,右手握着各样的武器,很多人紧皱眉头,多年的征战经验告诉他们,这次的战斗,可能会有麻烦了。
押阵的旗丁拨什库与步甲拨什库也感觉事情不太妙,他们互视一眼,硬着头皮,依然监督众人往前冲去。
他们十几步外又五辆盾车跟着,那边有镶黄旗的四百多人,呼啸的箭雨不时从那边升腾上高空。
他们边走边射,不知抛去多少箭矢,对面军阵沐浴在箭雨中,依然巍然不动。
很快他们进入七十步,猛然众清兵听到对面如雷霆似的大吼:“开炮!”
炮声如惊雷,押阵的旗丁拨什库忍不住探头看去,就见对面爆出一团团凌厉的火光,其中的一团火光,是如此的耀眼,如此的夺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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